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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从那天顾行的到访之后,李非鱼倒是没再作什么幺蛾子,更没有试图偷溜出院,反而安静得像是个正在酝酿和谁同归于尽的更年期大妈。
这也从侧面证明了,人在某种意义上不过是肉体的奴隶,纵然李非鱼自觉这些年已经修身养性快要得道飞升了,但眼下在多巴胺、内啡肽以及几棍子砸出的神经失调的共同作用下,她还是每天都更加深刻地发现自己情绪上的严重失常,前一刻还心平气和,紧接着就沮丧得像是要去跳楼,只可怜了庄恬这个赶鸭子上架的陪护,每天都被折腾得心惊胆战苦不堪言。
唯一值得庆幸的是,这段时间并没有维持太久,在李非鱼入院的第七天,墓穴里尸骨的DNA检测结果终于出来了——据说是被什么更加重要的案子耽搁了,这才拖拉到现在——以此为引子,在病床上躺够了一个星期的李非鱼便顺理成章地归队了。
在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,庄恬大大地松了半口气,而半小时之后,当她发现自己放虎归山的行径并没挨骂,剩下的那半口气也终于松懈了下来,赶紧如蒙大赦地拽着陆离跑了,特别有眼力见地把办公室留给了山大王和压寨夫人,并且暗戳戳地希望这对棺材板和炸药桶好好自我消化,千万别来折腾别人了。
被留在屋子里的两个人一坐一立,面面相觑了一会,最终,顾行先开了口:“怎么样了?”
李非鱼靠在椅背上没动,一路走过来,距离虽不远,但已经足够让她还没完全恢复的脑子搅成一锅浆糊了,她低着眼睛忍耐了一会,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:“放心吧,且死不了呢。
再在医院里闷着,我才要憋得去跳楼。”
顾行没有反驳,上一次他们达成的协议本就是留院观察七天,现在既然医生同意把她放出来了,他也没有什么立场阻拦。
他便简单讲了讲这几天的进展——总而言之,差不多就是发生了不少琐碎的事情,但并没有什么重要进展。
爆炸杀人案里死者身份确定了,就是祁江夫妇,男死者身上伤痕累累,应该是受过折磨刑讯,然后被奄奄一息地扔在了爆炸现场,而女死者则要干脆利落许多,从后背到前胸有一处贯穿伤,正中心脏,在爆炸发生前就死透了,凶器是丢在现场的一把改锥。
另外,炸弹经过复原,可以判断出是由电话遥控引爆的,只不过,用来引爆炸弹的电话并非由王鹏章自备,而是死者房间里的一部座机。
“所以,”
李非鱼按着脑袋想了想,说道,“这就是他晚上回去的原因?”
顾行“嗯”
了声,显然对此并不意外:“基站损坏了。”
乍一听起来,这两件事毫无关系,但实际上却密不可分——按照王鹏章的谨慎程度,他恐怕应该早备下了引爆用的手机,但因为附近基站的损坏,林湾旅舍的手机信号糟糕得令人发指,只有在这种出乎预料的无奈情况之下,才迫使他不得不仓促改用座机,而这样一来,为了避免自己在场的时候有人打电话过来,导致无意间引爆炸弹,王鹏章就只能匆匆离开,等到入夜再潜回旅舍翻找所需之物。
这是顾行对于整件事的推测,现在看来,李非鱼似乎和他想到了一起。
“那我还真是倒霉!”
李非鱼呆愣地琢磨了一会,忽然说。
顾行对这倒霉孩子如此实诚的自我评价十分无言以对,他咳嗽了声,转开话题:“地下室有密室。”
“密室?”
“嗯。”
顾行答了一声,又补充:“没被烧。”
在最初搜查现场的时候并没有听说密室的事情,不过,杂物遍布的地下室由于有铁门的阻拦,确实没有被焚烧过,原本谁都以为这是出于巧合,但现在看来……
李非鱼心里渐渐有了谱:“藏钱的?”
顾行颔首。
然而,李非鱼却并没有因为猜中了这一细节而自得,反而看起来平添了一丝忧心忡忡,让她本就略有些苍白的脸越发显得憔悴了几分,她按住额头,恶心欲呕的感觉和脑仁里的抽痛又开始涌了上来,一阵阵的晕眩让她几乎难以坐稳。
与此同时,她感觉到有一双手抓住了自己,稳定而有力,扶着她向旁边靠过去,熟悉的辛辣而清冽的气息很快将她包围住。
“顾队?”
李非鱼费劲地睁开眼睛,这才发现自己在毫无知觉之际差点摔倒了,若不是顾行眼疾手快,这会儿搞不好又得叫一趟救护车。
顾行皱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却没做什么评价,手上又加了些力气,让她倚靠得更稳当一点。
“你是个对自己很求全责备的人。”
不期然,顾行听见李非鱼这么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,与案情毫无关联的话题让他没能立刻反应过来。
像是知晓他的疑问,李非鱼很快地轻笑了一声,但并没有试图坐直,仍然靠在他身上,用那种一贯的慢悠悠的语速说:“在海清抓小保安的那次,孙凌自杀那次,还有一星期前我私自跑去现场差点丧命的时候,从客观上来说,你有对别人发火或把我们骂个狗血淋头的理由,但事实却是,你并没有责怪任何人,反而更多地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,并且不吝与承认是你的错误和疏漏。”
顾行更加摸不透她是什么意思,只能就事论事地说:“本就是我的责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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