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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难得的,在这些图画上面,你看。”
说着好容易翻到刚才看的那页,仔细讲述起来。
图上所绘,乃是一个上古车厢样式。
纪昀指着车厢上的细线,缓缓道:“你看,这线分成黑线和白线,黑线在前,白线在后。
可你细看,这黑白之间,错落有致,黑的遮不住白的,白的呢?不会因为黑线在前,就被略过去。
再看这车较(车的一种部件),这弧线,圆转自如、不高不低,正好把前中后三个部分,一点不落的画了出来。
这了不得啊……辛楣,这后生想来不仅精通经史,而且远近之法,也已有小成了啊。”
所谓“远近之法”
,其实是古代对透视学的一种别称。
纪昀说着,也连连叹道:“眼下这些俗儒,也只好做做文字,堆砌几句经典,常人无知,便以为有学问。
哼,这引经据典,是为了给人看的,不是为了粉饰学问的。
更有些人,自以为多认得几个字,便随意使用,也不管用的是不是地方。
这种人,那就是俗儒!”
又道:“敢解这《考工记》,我老纪看着,这就不是凡人。
咱都知道,这《考工记》最难解之处,不在文字古奥,而是提笔之间,必要涉及器物。
以这车制而言,没做过车轮车厢,没观察过车的构造,提笔就写,只会贻笑大方。
可这后生不仅经典俱通,而且筹算之学,也是一流啊。
这才是真正的后起之秀,那些只知卖弄文字,连个图都画不好的,不过只是俗儒罢了!”
钱大昕笑道:“晓岚兄,我看你平日之作,也没多少图制啊?”
纪昀道:“说得对,看这后生,我得承认,我也是俗儒!
辛楣,我想这般人才,你定是教不出来,依我看,不过是你仗着江南之利,多识得些才子罢了。
他现下在哪里,让我指点他数年,到那时候,我看你怎么在我面前逞威风?”
他虽不识得著书之人,却在口舌上毫不相让。
这时忽听后面又有一个声音道:“晓岚、辛楣,听你们说话,似是京城里又有新进后学了,是也不是?”
众人看那后面之人时,一时尽数作揖尽礼。
那人不是别人,正是王杰,他平日不仅为官通达,学术上更喜提拔后学,故而这次聚会,他也得了空闲,来此交游。
听纪昀和钱大昕相争,他和二人关系倒也不错,故而上前相问。
纪昀道:“伟人哪,我看,你这什么中堂大学士,最好别做了。
你说你做了这许多年官,学术上哪还有什么进益?看看,眼下这后生要是再读书十年,只怕你王中堂反要称他一句恩师了。”
王杰笑道:“晓岚啊,你说我做官久了,你看看自己,不也是一品礼部尚书了?学问不行,就承认嘛,何必把责任推在做官上面?”
当然,话是这么说,手倒是很老实,很快接过纪昀手里这本册子,也翻了起来。
看着看着,王杰也渐渐读了起来:“今密推之,亦适得平圜中规如此,不知康成氏何以必变其说,致一往皆谬也。
哈哈,敢直言郑康成解释错了,倒是不易。
可看这前后语句,也算言之成理,绝非故作新奇直言啊。”
说道这里,向纪昀问道:“晓岚啊,这著书之人,姓名曰何?现住何处?可是已登科了?我倒是想见上一见。”
纪昀不答,只把手轻轻往钱大昕的方向摆了两摆。
钱大昕知道这些也需要自己解释,笑道:“王中堂,这著书之人,是个年轻后学,现年二十五了。
功名嘛,还是举人,去年考过一次进士的,可惜啊,王中堂似乎没有看上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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