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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望海嘴里说着,心里却半分底气也无,不仅叶氏懒怠理会他,连春燕都没投过一眼去,反是繁杏侧脸儿看了一眼,又收回目光来,落音落地,满院子还是稳婆钱姨娘的声儿。
宋望海越发火气上头,没等着叶氏答他,他也知叶氏不会答他,说完这一句,仰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,拂袖即走,谁也没拿他当回事儿,大家一声不发,圆个场面罢了。
哪知道他心里这口气不平,到得门边,看见松节跪着磕头念经,不住对着院子里下拜,心头火气,一脚踢了上去。
松节不防挨着这一下,她正要下拜,被宋望海一脚踢在她腰上,哀叫一声伏倒在地,几个原看她磕得这样可怜,又是哭又是拜嘴里还念经,都道她对钱姨娘忠心,眼见她被踢得起不了身,赶紧上前去扶她起来。
宋望海这一脚正在火性头上,也不是非得踢松节,而是将要出门,又见她正跪在当口,这才伸脚出去,总归是个丫头,他对着叶氏是一句重话都不敢有的,连叶氏院里的丫头都不能下脚,这么一个踢了又能如何?
叶氏听见声儿回头一看,就见松节面争煞白,人好似虾子似的卷曲起来,伏在地上动弹不得,还有婆子拦了人扶她:“这可使不得的,不能叫她自个儿走,得抬。”
说不得脏腑就受了伤,这时候立直了身子,可就再难好了,须得慢慢伸展开来。
松节喉咙口一阵腥甜,人将要昏死过去,葡萄唬得脸色发白,凑近去一看,松节吃痛之下只能张着口缓缓出气,一又眉毛紧紧皱着,身子轻轻颤抖,一动都不能动了。
叶氏皱了眉头,春燕立时吩咐婆子把人抬到房里去,就叫葡萄看住了她,出来对叶氏道:“我看踢得不轻,可要请大夫来?”
姨娘生孩子,丫头却挨了打,松节又不能请了相熟的御医看,要请外头的,难免漏些什么话出去,叶氏也知道她心中所虑,却还是点了头:“她才多少年纪,要是作下病来,往后怎么好,去请了来罢。”
这头使了人去请大夫看丫头,那头两个稳婆还没能催生出孩子,婆子抬了一把玫瑰山水云纹交椅来,叶氏就坐在椅子上,手里抱手炉子,阖了眼儿等着里头的信。
繁杏劝了一声:“这大寒儿,太太赶紧别等了,里头好不好,总有信传过来,这么坐着干熬怎么成。”
她劝了,春燕才又开口,说话还是轻声细语的,替叶氏解忧:“太太纵要等,也要在屋里头等,在这外头,她哪里配呢。”
繁杏一听,想起那隐约旧事,只作得不知,赶紧跟着说道:“莫要折了她的福分,孩子更不敢出来了。”
两个对望一眼,繁杏自来不让人,却先收回了目光去,两个人劝着,叶氏才回去了,还吩咐木香:“若是有信你头一个来报,万不能耽误了。”
木香点了头,外头又说甚个钱姨娘的家人来了,要来看看女儿,来报的婆子一开口,就□□燕斥了:“你听了便该推了去,竟还报到太太跟前来,越发没论道了。”
婆子碰了满鼻子的灰,春燕骂人还真是头一遭,知道叶氏心绪不好,赶紧矮身走了,木香身前只有葡萄还算机灵的,赶紧让她看着松节,自家还顾着钱姨娘这头。
松节人昏沉沉的捂着伤,葡萄原还伶俐些,碰着这么两桩事,也没了主意,还是个婆子说:“只怕这两日得咳些血,吐出来反比闷着要好些,太太真是个慈悲人。”
满院子的热水都给钱姨娘用了,松节想吃口热水都不行,葡萄支了小炉子烧起水起来,扶她起来喂她喝些,松节人歪在枕头上,等人都走了,只余下葡萄的时候才道:“你是不是,瞧见了?”
葡萄手上一抖,赶紧咬唇忍住,回身过来还是满面急色:“姐姐赶紧别说话,老爷这一脚可不轻呢,才刚两位妈妈还说呢,赶紧躺下,我去看看大夫好来了不曾。”
得亏着没宵禁,若是宵禁了就得挨一个晚上,再来看也晚了些,请得积善堂的老大夫,胡子一大把了,看的又是个丫头,进门避着走,知道里头在生孩子,他自个儿就是看妇科的,还当是叫了他来看姨娘的,等见着看丫头,这才摸了脉,开了药方出来。
“姑娘身子弱,光是吃药不好克化,服药之前,先饮一杯温黄酒,这是损伤,并不要紧,若是夜里想吐就吐出来,淤血吐出来还更强些。”
老大夫写了药方,葡萄哪里看得懂,想要找人去抓药,院子里没一个闲着。
上头都不知道写得甚,那大夫叫人请进来看个丫头,心上已是不悦,开了药方便走了,葡萄只得拿了这药方子去药房,家里这许多人,总有个头痛脑热的,说是药房,屋里置着药柜,里头派个打理的抓药,拿了纸一问,便道:“这是丸药,倒没备着,你往各房里问问,说不得就有的。”
葡萄讨了一圈,都没讨着药,还是婆子拿了个主意:“这是跌打损伤的药,你去看大少爷那儿讨一讨,说不得就有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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