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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是出来作客的,也没有不搭理主家的道理,那两上说上三四句,她才应上一句,一行人过得九曲红栏桥,往船舫中去,靠着池子建了个石舫,上头写着恰航两个字儿,几个小姑娘家往船舫中去,两面开了大窗,预备好了钓竿鱼饵,给她们钓鱼用。
这一回宋之湄也能跟着说上几句知鱼之乐的话,陈家这位姑娘也算得是她的半个师傅了,比她原来的师傅还教得更多些。
陈家诗书人家,家里不拘男女都要读书,陈阁老赋闲在家,干脆开了馆,专教自家子女,他的课,比宋老太爷的课还更多人求着上门来听。
陈姑娘自幼跟着爷爷读书,文采虽不出众,也是饱读诗书,她的信一来,十句里头,有七八句宋之湄是看不明白的,她自认识了叶文心,倒知道了些读书的那处,心里越发羡慕余容泽芝,这两个倒是请了好师傅来的,偏偏只会读《心经》《太上》。
宋之湄便把信细细读过,几句一个典故,几句一句化用,她有不懂的,全摘出来问宋敬堂。
回信的时候自然是写了又写,她越是明白得多,陈家姑娘越是觉着她这个朋友有趣,志趣相投,也越来越亲近。
宋之湄许久不见陈湘如,两个凑在一处说话,才不过一错眼儿的功夫,就见那两位竟同叶文心交好起来,胸中一窒,垂下目光,点一点吴家姑娘:“你那表妹,同我那表妹倒走得近。”
陈姑娘要喊颜家最小的女儿一声婶娘,跟纪吴两家的姑娘论起来也算是姻亲,这关系比起宋之湄跟叶文心异曲同工,陈湘如听了这一句,掩口一笑,却不论吴纪两家的长短,她再跟宋之湄好,跟纪吴两家才是正经亲戚。
宋之湄也不再说,回头见着余容泽芝两个不远不近的跟着,站着略等了一等,陈家家教严格,陈湘如不爱道人长短,可宋之湄有意提起,说起花会上几家姑娘,总也漏了几句出来。
也有家中几房几房不睦的事,可既要出门,姊妹几个必在一处,陈湘如听了她纳罕便笑:“一家子,凭在家怎么着,在外头总是一道的。”
宋之湄知道自己的婚事艰难,既指望不上父亲的,老太爷老太太两个就更没甚好指望的,甘氏说得多了,老太太还说过,这事儿该正经的祖父母来管,怎么也轮不着隔了房的伯父母。
越是这般,她越是想着要出头,母亲帮衬不上,就自己谋了出路,甘氏见天在她耳朵边念叨,叫她不许再想入宫的事,戳了她的额角骂她,说到伤心处还哭起来:“我一辈子吃了这亏,难道还要叫你也尝这苦头不成?你进宫还想着能当妻?给人作小一样磕头打帘子!”
她是正头娘子也一样受窝囊气,不过为着叶氏的家世更好上些罢了,甘氏一片爱女之心,宋之湄也不过一时不忿,既有了路走,自然挑那条最稳当的,她眼前最稳当的,就是能嫁到陈家去。
这么想着,便也不去管叶文心同纪吴两位如何,反紧紧跟着陈湘如,说些家里过节时的趣事,两个凑在一处细细喁喁的说话,宋之湄还拉了余容泽芝过来,远远看过去,便是宋家姐妹感情和睦的模样了。
叶文心的衣裳是拿梅花香饼熏过的,走在纪子悦身边,随风一动就是一股子梅花香意,她侧了脸儿一嗅,这香却不曾闻过,笑一声道:“怪道都说扬州香粉出名,你是扬州来的,这香味儿便很不同呢。”
乌木银盖盒儿里头装着刻成梅花样的香饼,一个不过指甲盖大小,只这一枚搁在热水里就香得醉人,冯嬷嬷说这东西难得,别个香饼用花用露,这个却是拿精露做的,小小一枚香味经尽不散,过水尤香,那一盒子就费得百来两银子。
吴家姑娘却笑:“这是南边手艺,表姐要是喜欢,我叫商行的人送些来。”
叶文心垂眉敛目:“我原不爱香的,只昨儿嬷嬷说金陵城里都爱这些,这才熏香。”
她平日屋里也爱香花,不爱熏香,衣裳香球里头也不过放一把烘过的干花,珠子香球都是摆着看的。
这句话倒对了纪家姑娘的脾胃:“我也不爱这些个,松有松香竹有竹香,非花香一味,偏要又揉又碾的制出这些来,倒不如屋前栽树,屋里插花,香得天然。”
叶文心抬头冲她笑一笑,心里觉得纪家姑娘有意思,若是平日里早就谈论起来,这一番却还是不敢开口,一行人刚进恰航,正坐下不及开口,前头就有人提了食盒子来。
大红描金牡丹花叶的纹样,一看制式就是宫里头出来的,婆子笑一声:“这是宫里赐下来的,给几位小娘子当茶。”
纪子悦面上倏地一红,婆子又道:“姑娘们且在此间玩,就不必往前头去了,仔细冲撞了贵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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