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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原是个极爱清白干净的人。
“好了。”
他搁下笔,话语平和。
“你……”
红木雕文长案后面的廷尉薛谨,是他的同门师弟,见状倒抽一口凉气。
去岁除夕,中毒久病的小太子身子有了好转,女帝大喜,召苏彦入宫探视。
苏彦接旨后,没有备车,策马急行。
以至于漫天大雪,只拂过他面庞,不曾染鬓,不曾湿衣。
女帝连日照看孩子,劳乏至极,留他一人在未央宫偏殿的暖阁中陪伴幼子。
那间暖阁,从女帝歇晌离开到送走苏彦返回,一个时辰内,再无第二个人进入。
小太子喉管碎裂,死于窒息。
碎喉是寻常手法,但碎在第二节颈椎体,让人在梦中无声无息死去,乃苏氏暗卫营的手法。
女帝早年师从丞相,由他授尽文武。
一眼识出。
时间、手法都对上了。
女帝让三司审。
新朝初建,苏彦修的律法,提拔的官员。
怎么看都是对他有利的。
羽林卫将他送往廷尉府时,女帝行过未央宫的丹陛追上他。
她披头散发,赤足站在雪地里,抬手给他理鬓掖襟,猩红的眼里还有笑意,“我的丈夫杀了我的孩子,这荒唐又残忍。
我不信,你也做不出来。”
她转身看向薛谨,“给朕好好审。”
五字,字字如冰坠地。
须臾间,又是一张面孔。
结果两月,审出这个结果。
苏彦认罪画押。
宣室殿里烧着地龙,博山炉中鸡舌香袅袅升起,殿宇暖香如春。
女帝阅过卷宗,将案边一盏汤药用下。
用完,她从头又看一遍,朱笔下召。
——丞相苏彦,勾结前朝余孽,下毒谋害储君在前,碎喉扼杀储君在后,按律当斩。
念其功在社稷,判罢官削爵,流放幽州,遇赦不赦。”
宣室殿深幽空旷,早春的日光从窗牖洒入,女帝半身在光照下,半身在阴影里。
“除了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,你觉得他还有旁的杀子缘由吗?”
她搁笔,许久不开口的嗓子粗粝又沙哑。
薛谨额上渗汗,后背却寒森森如同被覆了一层薄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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