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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妈妈、妈妈!”
蝉衣从学校里回来,跑得一头一脸的汗。
那大约是她高一的时候,才从初中部上来,忽然多了很多新同学,也多了很多功课。
“快、去换件衣服,小心别感冒了。”
妈妈接过她的外套,桌子上一整桌的饭菜,香得让人忍不住耸动鼻翼。
“今天学校里有什么新鲜事吗?”
妈妈总爱这么问。
“哪里每天都有新鲜事啊,功课重得要命,累死了!”
蝉衣和母亲撒娇,父亲在一旁看着,笑着,阳光从窗外照进来,满桌子都是金灿灿的。
“没有吗?”
妈妈大惊小怪地说,“我今天接到老师的电话,说有人拿了一个奥赛奖?”
“那有什么!”
小女孩儿傲娇得不当一回事,却眉飞色舞,“我们学校里还有十项全能的呢。”
“十项全能?谁这么能啊?”
妈妈问。
小女孩忽然就忸怩起来:“嗯嗯……是、是个学长。”
“长得很帅?”
她笑了,她记得他的样子,画在她的画布上,先画好了衣服,然后是头发,然后轮廓,然后是英气的眉,然后是单薄的嘴唇,再然后,她一直留着眼睛,她不知道该怎样才能画出他的眼睛,这样深,这样远。
下午她要登台领奖,听说颁奖人——听说他是颁奖人,女孩儿觉得心里砰砰砰得直跳,跳得那么急,那么热,让人几乎想要伸出手来按住它。
“薛蝉衣——”
他的声音清亮。
她抬起头来:“是,是我,薛蝉衣。”
她看到他的眼睛,那一个瞬间,就仿佛有光从他的眼睛里涌出来,照得她整个人都亮了,他说:“蝉衣,薛蝉衣,我记得你——你醒来好吗?”
“蝉衣,薛蝉衣,我记得你——你醒来好吗?”
“蝉衣,薛蝉衣,我记得你——你醒来好吗?”
“蝉衣,薛蝉衣,我记得你——你醒来好吗?”
那声音越来越大,那光越来越多,越来越亮,亮得就好像长长的隧道走到了尽头:“啊——”
蝉衣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声音。
“妈妈、妈妈!”
有小女孩清脆的声音,“爸爸,爸爸——妈妈醒了、妈妈真的醒了!”
疼——
“妈妈、妈妈!”
小女孩的叫声,然后是婴儿的啼哭声。
是谁?
蝉衣想不明白,她只记得自己还是个孩子,在父母膝下承欢,那么这个叫妈妈的孩子,又是谁?
那个啼哭的孩子,又是谁呢?
她努力睁开眼睛,十余年的时光像影子一样褪去。
她虚弱得发不出声音,但是她还是看见了她想要看见的那个人,像少年时候那么英俊,像少年时候那么英挺,像少年时候那么欢喜,他说:“蝉衣。”
他只来得及说两个字,泪如雨下。
他等这一天,实在是等得太久太久,久到他一度以为自己等不到了,但是——幸好,幸好他等到了。
这一次,他知道,他们是真的有了机会,重新开始。
终于终于……他们等到这个机会。
她抬头冲他微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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