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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觉得,先前自己心口一直有个地方被浓痰糊住了,而此时雷恩只用一秒钟便抠开了它。
“哈,我想起了一个生前听过的笑话,魔法师,你要听吗?”
凯瑟琳咯咯笑了,似乎暂时忘却了愤怒和悲伤,“真奇怪,我明明忘记了很多事情,但此时那个笑话就像刻在脑子里一样清晰——”
“鬼魂是没有脑子的,它被埋在你脚下跟着身体一起腐烂。”
雷恩瘫坐在长椅上有气无力地提醒,“考虑到你已经死了将近四个月,而我们的布兰登牧师显然也没可能给你准备一副好棺材,那么你的脑子应该已经和其他软组织一样早就烂透了——嗯,不光是软组织,根据这山里的气候推断,没准儿你的骨架上已经不剩什么肉了。”
“该死,你为什么如此刻薄?!”
凯瑟琳气愤极了,虚幻的身体也随之一鼓一胀,像是被冒犯的河豚,“帮我找出凶手并不能使我复活,所以我不会因此对你感恩戴德、甚至忍受你的奚落!”
“好啦,别生气,请把那个笑话讲给我们听吧。”
雷恩友好地说:“我相信布兰登牧师和我一样都很好奇,是什么笑话能让你死掉以后还记忆犹新呢?”
“哼,这态度还算不错,那么就给老娘竖起耳朵听吧。”
凯瑟琳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,“笑话讲的是,某个鼎鼎有名的盗贼因为一时失手而被抓进了监狱,他并不害怕,因为这世上还没有他打不开的锁呢,越狱什么的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。
某天夜里,那盗贼趁着狱卒换班的间隙逃跑了,他撬开九十九道锁、打开九十九扇门,眼看就要逃出生天,却被最后一扇门给拦下了——那扇门看起来并不高级、也不算牢固,可就算他使尽浑身解数也没法拽开,反而把自己累了个半死。
这时候,慢悠悠赶来的狱卒只说了一句话就把盗贼气死了——‘那门是往外推的,伙计!
’”
老实说,这并非新近流行的笑话,雷恩之前已经在别的地方听到过了,可他仍然抑制不住哈哈大笑。
与之相反,布兰登完全没觉得这个笑话有半分好笑,在他看来,很难说清那个盗贼和自己相比,到底谁更蠢。
“哦,别这副模样,老兄,毕竟当局者迷嘛。”
雷恩轻轻擦掉笑出的眼泪,腔调里仍带着止不住的笑意,“你这一生都行走在光明与赞颂之中,对于犯罪自然是没什么经验了,第一次杀人,情急之下脑子转不过弯儿来也很正常。”
“你们可以尽情的嘲笑我,没关系,反正我早就对这一切都失望透了。
说实在的,雷恩,见到你第一面时我真以为这个村子终于等来了救星,可是我错了。”
布兰登沉默一会儿后,红着眼说:“我以为你能很顺利地把凯瑟琳干掉,没想到你竟然让她跑了——当然,我原先确实不知道她已经是女妖了,但这又怎样呢?如果你足够强大的话,就像神之怒罗德那样,想必解决一只女妖也无需花费太多力气,那就不会出现后续这些麻烦事了——是的,归根结底还是你的错,别指望我替你的无能买单。”
“我懒得猜测你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活动而说出这番话,布兰登,但我认为你总不至于蠢到再一次做出令自己后悔的选择。”
雷恩笑了笑,同时把手按在了黑刀的刀柄上,“此时此刻,这间教堂里最强大的人是我,明白吗?这就意味着不管你和凯瑟琳愿不愿意,都只能听从我的安排。
女妖必须被消灭——”
他抽出黑刀指向凯瑟琳,握刀的手却不合时宜地抖了一下,他赶紧顺势垂下手臂,“而你,亲爱的牧师先生,你需要走进圣约克大教堂,向费德里奇主教完完全全坦白你的罪行,具体如何赎罪,那就只有圣裁处说的算了。”
“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一定会接受你的安排?哈哈,我可不像这死鬼女人那样好骗。”
布兰登脸上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,“虽然我不懂战斗是怎么回事,但我也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傻子——我看得出你此时状态如何,女妖之嚎对你造成的影响不小吧?刚才对凯瑟琳施放的法术更加重了你的身体负担吧?那么——你现在还能自由施法吗?!”
“你可以赌。”
雷恩平静地说,然后布兰登没有任何犹豫地拉开了教堂大门,并且毅然决然把一只脚踏了出去——他赌赢了,对于这种挑衅行为,猎魔人没有做出任何反应。
你他妈的还真想跑?
不跟我回去接受审判试试看吗??
也未必就是个死啊!
雷恩有些震惊,要不要脸了,你可是圣能者(也是杀人犯),信仰啊荣耀啊这些东西对你来说已经完全不值钱了吗?!
与此同时,一丝尴尬涌上他的心头,为了追求真相,方才的情绪同步法术已经把他的精神压榨到了极限,或许还能施放一两个最初级的裂解射线或者冰冻术,用来对付虚弱的凯瑟琳自然绰绰有余,但应付布兰登怕是不够看了——当然,最初级的法术也不是这半吊子圣能者能硬抗的,但是,万一打偏了呢?
真是托大了,不该过早跟这个蠢货牧师闹翻脸的,雷恩郁闷地想,至少先解决一个再解决一个——瞧,步子大了可不就容易扯着蛋么。
这种情况下,再说‘你有种就再走一步试试看’之类的话显然就不适合了,那是极有可能被打脸的。
“怎么,不打算留下我吗?雷恩——大人?!”
布兰登扭过头、拉长了调子,“魔法失灵了?那么为何不亲手来抓我呢,你那把黑刀似乎很锋利的样子啊——对了,你的腿脚似乎也出现了问题,我差点儿忘了,今天下午还是我扶着你到这里来的没错吧!”
“冷静点,我们谈一谈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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