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锣鼓点子与乐曲全都乱了。
德麟一眼都没有瞧秧歌队。
看着乡长书记愣神的样子,德麟无声地笑了笑,随后强装咳嗽了两声。
这以后,锣儿鼓儿钗儿钹儿才上了谱,乐曲也到了点子上。
乡长书记的目光也才从素素的身上拉回来,继续与德麟亲切地握手。
乡里先安排了德麟一家与书记乡长一起吃饭。
吃饭的时候,乡长想将旱烟管掏给德麟,被书记用目光挡去了。
德麟用余光看到了这情形,才像想起什么似的,连忙从兜里掏出纸烟递给乡长和书记。
乡长书记小心翼翼地接过,点上。
连说,这是好烟。
这是好烟。
吃完饭,蒲塘村的人继续敲锣打鼓跟着德麟的船往蒲塘行去。
德麟的乌篷船驶近蒲塘村时,蒲塘村口的前庙门广场同样鼓乐齐鸣,鞭炮声、掌声经久不衰。
英雄方桦转业回乡了。
支书方德泓早就等在码头边。
方德泓的身后是黑压压的人群。
那一天方述平的爷爷和奶奶没有站在人群里,这时方述平的爷爷和奶奶坐在他们家那间破茅草房子里,在静静地等待着儿子的归来。
方述平爷爷这人什么都好,就是有时放不下架子,他做了一辈子私塾先生,放眼望去,村子里是男人的都到他的帐下上过几天学,读过几天书。
人们遇上他,总会非常客气地喊一声,方先生。
一声方先生,把老头子的感觉喊出来了。
于是,这老头子,在所有的场合都会摆出先生的谱儿,不该摆谱的时候也还是摆。
儿子风风光光地回来了,他也还是放不下架子。
实际上,他教了一辈子书,并没能让自己过上好日子,日子寒酸得一点儿没有先生的样子。
想到这一层,他心里满不是滋味可又非常开心。
没想到大儿子出去了这么十年,回来时这么风光,村里的干部竟然来动员他一起到乡里迎接方桦同志归来。
这怎么能行?我是他老子。
他就是做了大官了,也还是我的儿子。
我怎么能去迎接他呢?他就是做了皇帝,我也还是太上皇。
没道理!
但这老头还是忍不住地让二儿子和两个女儿到水码头边看着,看到哥哥的船就回来叫我。
老头子对儿女们喊道,心里忍不住地高兴着。
他那老妻子的脸上也满是笑意。
她的耳朵里早兜满了村里人的话,你有福,白白捡了个好媳妇,却没要你们两个老东西花一分钱。
前些日子村里人听说我父亲一家都要回来,村里的人又快活地骂道,你瞧你这个老东西,一点力气不花,就抱上孙子了。
村里的人喜欢用骂人的方式来表达快乐与幸福,被骂的人心里快乐,根本不计较,而骂的人那语气里面,全都是羡慕与失落。
德麟的船没有停靠在前庙门口,一直往家的方向行去。
方德泓于是对秧歌队招呼一声,说,踩好点子,往方云卿家去。
方云卿,就是方德麟的父亲。
先生的名字就是先生的名字,没有一点儿土气。
两处的秧歌队合在一处,热热闹闹地跟着船往我们家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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