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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上又意识到这问话简直是多此一举,自家大哥卖了十几年炊饼,何曾有过半点创新的念头?于是微微一笑,不再问了。
两人已经走过武大惯常做买卖的那棵大槐树底下。
武松并没有在此停留,而是左右看看,伸手一指,径直往旁边一条宽巷子里走了。
这也是武大惯常喜欢走的路线。
潘小园急忙跟上。
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。
穿越以来,和武松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,互相说过的话,更是大约还没有郓哥一次嘴炮加起来的字数多。
然而就这么几次只言片语的交流,让她觉得……武松对武大,似乎没有她想象得那样情深似海。
武松本就有性情孤僻的一面,对谁都是淡淡的,从来不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浪费感情。
得知武大失踪,焦急归焦急,却不像市井之徒那样大惊小怪,恨不得把整条街都翻个鸡飞狗跳——这一点上,他和阳谷县所有其他人简直都格格不入。
也难怪,同一个窝里孵养出来的,一个成了鸿鹄,另一个成了陷在泥潭里的鸭子,何尝还能有半点共同语言,往日的恩义却是磨不灭,变成了捆绑一生的负担。
对于武松,武大是他唯一的亲人,然而他若是有什么心事和思虑,恐怕武大是最后一个能听懂的。
潘小园觉得,有些事,自己想得太简单了。
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,眼看武松目光扫过巷子里每一个阴影和角落,人已经走到了自己前面,终于鼓起勇气,叫他:“叔叔。”
武松立刻回头,“怎么了?”
潘小园深呼吸,把心跳压回正常频率,然后开口,以不经意的语气说:“方才许是奴听岔了,但叔叔若要询问清河县老宅的去向,何不直接去问你哥哥?还要差个外人去打听?”
武松神情一滞,过了片刻,才慢慢向她走回来。
潘小园直觉自己这次并没有触雷,硬起眼神,用目光又追问了一次。
武松静了片刻,才微微叹口气,低声说:“家兄愚钝,这些事,不一定会放在心上。
况且……”
潘小园头次在他脸上看到了些许为难的神色,一个忍不住,帮他补完了这句话:“你怕他愧疚?那栋清河县老宅子,是不能随意卖的,对吗?是你祖上留下来的家训?还是……”
武松双眼一亮,目光里飞快闪过一丝怀疑,打得潘小园一身冷汗,赶紧住口。
自己是不是话太多了?
不过下面这些信息大约能换回他的信任:“也不用叔叔再花时间查。
那房子让你哥哥卖了八十贯钱,中间人是紫石街刘娘子的一个远亲,买家据说是个姓郑的大财主,南方人,具体哪里不清楚。
买房子的事情办得十分快捷,想来是要么大郎急于脱手,要么买主急于求购。
现在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,八十贯的价格已经算很高了,何况对方是一次付清的现钱——哦,对了,整个买卖奴家未曾多插手,也都是后来跟别人唠家常,你一言我一语听出来的。”
最后一刻,还是要把自己撇清。
她说一句,武松的神情便多一分惊讶,眼中的戒备慢慢减少了,躬身一揖,认认真真地说:“既是如此,多谢告知。”
潘小园赶紧万福还礼,连声道:“没什么,没什么!
对了,方才那个小厮,还是让他再去清河县打探一下的好,也许我有什么地方记错了呢。”
万一错了,锅不能我一个人背。
看到武松点点头,似乎是把这事情放过去了,潘小园依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。
既然这清河县老宅子如此要紧,武松离家之时怎么会一点也没有向武大告知,让他千万不要卖房?
原著里说,武松离家一年有余,没有音讯,连信都没给哥哥寄一封。
一年的时间,要想嘱咐什么东西,就算是再琐碎的事务,就算是武大再笨的脑子,也怎么都会嘱咐到了吧。
难道他有什么事情,瞒着他哥哥?
潘小园决定先不刨根问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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