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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他的心目中,赌博是一种纯粹的运气,牌气好就赢钱,牌气差就输钱。
至于偷牌、藏牌,玩弄伎俩的鬼八道,马胜利是不会的,会了也是不干的。
赌亦有道,大家都是同事,那样做既不诚实,也伤兄弟之间的阶级感情。
马胜利是这样想的,手下的人在思想上可没有与他保持一致。
在警卫班里,马胜利是来得最晚的一个,别的兄弟在牌技的配合上都是有了年头的,如同汽车发动机里早已过了磨合期的活塞与气缸,运动时如行云流水般的顺畅。
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心仪的牌友,只要坐上桌子,在桌肚下面碰碰腿,或者拎牌时翘起某根手指头,坐在对面的人就能心领神会,明白对方是要自己出什么牌。
在工作上,大家伙儿是“马班”
“马班”
的叫得蛮亲切,唯马胜利的马首是瞻,行动上也是绝对的支持与配合;在牌桌上,这帮兄弟门可不太地道,处处算计着他们的班长,就是因为他是后来的,而且马班长这个人太实诚。
想想也能够理解,工资太低了,兄弟们如果不学会算计,就会被别的兄弟所算计,钱都输了还能落个球啊!
毕竟,来公司上班就是为了挣钱的,只有把钱装进自己的口袋里,那才是最实在的。
马胜利身为班长,平时总是输钱,除了在心中慨叹自己手气不佳技不如人之外,还让他感觉到在下属面前很没有面子,尤其是当“马书(输)记”
这个绰号被人叫出来之后,他觉得自己的处境更难堪了。
在警卫班,流行着这样一句话:有困难,找马书(输)记;缺钱了,还找马书(输)记。
马胜利听了是大为光火,嘴上却是有苦难言,想着我马胜利也是输过大钱的人,输这几个小钱居然被这帮家伙调笑嘲弄,更为可气的是这帮家伙还是自己的手下,想着实在是心有不甘,觉得有必要采取积极的措施,挽回这个恶劣的影响。
有了想法是一码事,能否将想法付诸实施又是一码事。
在赌桌上,从来就没有空手套白狼的好事,兄弟们来牌向来是先小人后君子,必须要把兜里的钱摆在桌面上才能开牌。
桌面上没有钱,空有班长的头衔也不管用,谁的口袋里空了,今天的赌局也就到此为止,等下次有了钱了再来。
马胜利每个月的工资至少要保证一半交给他娘,这是铁打不动的规矩,否则一家人就有可能有揭不开锅的危险,因为西北风是不能当饭吃的;马胜利做了班长后,虽说有了宰割外快的权力,每次可以私下多分一些,但是到了牌桌上,那也只是杯水车薪,不够几把玩的。
哎呀!
弄不来赌资怎么办呢?马胜利想来想去,决定还是用老规矩——借!
拿人的枪,戳人的马,你们不是能赢我马胜利的钱么,我就再跟你们借回来用它去赢你们的钱,这就叫借鸡下蛋。
对,就这么办!
在警卫班,马胜利的这点面子还是有的,刚开始借钱那会儿,手下的兄弟们表现得都很大方,只要马班长张嘴说借,手下的马屁精都争着把钱递了过来。
因为谁的心里都有一本账,跟班长搞好关系是不会有错的,平时能讨着便宜不说,到了年终岁末,班里有了先进的名额,班长也能想到自己。
愿望总是美好的,结果却不一定如人意。
马胜利借债赌钱,本想是借人家的枪,戳人家的马来着,可是人家的马没有戳着,借来的枪反而一次次的被人给收缴了。
一两年的空子,马胜利又变得债台高筑了,有时甚至连开口向兄弟们借钱的勇气都没有了。
屋漏偏遭连阴雨,行船恰逢打头风。
吴有为的六万块钱借款还没还上,又欠下了警卫班兄弟们的一屁股债,马胜利那些日子的心情是可想而知了。
让他头疼的是,吴有为这样的大债主倒没来追债,而欠手下弟兄们的几千块钱,则时常有人在他耳边哼唧,这让他很是不爽。
不爽归不爽,钱还是要想办法还的。
俗话说得好,好借好还,再借不难。
诚信乃立足之本,手下的人既然跟你张嘴讨债,不管人家是否真有难处,作为领导,不还钱脸上总是挂不住的;再者,以后自己还怎么开展工作呢?那段日子里,马胜利的脑子里盘算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如何拆了东墙补西墙,尽快地弄来钱好堵洞。
然而,钱这个东西并不总是那么好弄,一开始借钱时,兄弟们比较仗义,马胜利也特守信用,说什么时候还,就什么时候还。
后来窟窿捅大了,借的钱也就多了,结果是贪心越大,借的越凶;借的越凶,输得越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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